现年90虚岁的阎兴荣出生于山东淄博高青县。1937年,抗日战争爆发,不到两个月,阎兴荣的老家就成了沦陷区。在沦陷区,小小年纪的阎兴荣曾亲眼目睹日军的滔天罪行,5年的亡国奴生活,也使他逐渐觉醒,加入了抗日队伍,与众多的中华儿女共同谱写了一曲保家卫国的华丽篇章。日前,记者拜访了阎兴荣老人,听他追忆往昔岁月。
1 在沦陷区,他最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“死啦死啦地”
1926年1月,阎兴荣出生在山东淄博高青县的一个小农家庭。阎兴荣曾听父母提起过,在生他之前,母亲还生过一个哥哥,可惜不到一周就不幸夭折了。母亲生下阎兴荣后,由于身体问题,无法再生育。所以,阎兴荣是当时那个年代为数不多的独生子。对于这个唯一的儿子,全家人甚是宝贝,平时粗重活都不舍得让他干。
“我的家乡,是一个美丽富饶的小县城。全县2万多人口,生活自给自足,村与村之间的距离很近。村庄的外边,都是广袤的平原,开垦出来的土地里,种着高粱、大豆、玉米等作物,一人平均有3大亩(一大亩相当于现在的两亩半)的田地。如果丰收的话,粮食三年都吃不完。”回忆起自己的老家高青县,阎兴荣的眼里闪着激动的光。
可惜1937年7月,抗日战争爆发后不到两个月,地处黄河南部的高青县就成为了沦陷区。阎兴荣的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“鬼子来的那天,我们还睡在床上。等到早上8点起床一出门,就看到了鬼子拿着白底红心的‘膏药旗’,占领了我们的县城。”回忆起日军第一次进村时的模样,阎兴荣现在还记忆犹新,“他们把我们都赶到了村头,让我们摆桌子、点香,列队欢迎他们的到来。如果有谁抵抗,直接一枪打死。”
鬼子进村后,就开始一系列的暴力统治。他们在村里四处抓壮丁,一部分送去挖战壕、造炮楼,在每个乡政府所在地建立炮楼;一部分随军当苦力,给他们挑弹药、挑粮食;另一部分就送到矿山挖煤,炼钢,很多壮丁都是有去无回。除了不断榨取劳动力,日军还在沦陷区推行“保家制度”,规定每村每户都要登记人数,出入行踪也要报告,不然就“死啦死啦地”。
阎兴荣说,在沦陷区,他最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“死啦死啦地”。12岁时,因为个头比较高,阎兴荣也被抓去挖战壕,“每天从早上天亮干到天黑看不见了为止,日本鬼子也不给你吃的,都是我们自己带的干粮,吃饭也就几分钟时间。要是干活慢了或是偷懒,鬼子就在耳边叫嚣‘死啦死啦地’,听着都害怕。”阎兴荣说,也有村民扛不住逃跑的,每逃跑一个,鬼子就会让汉奸去村里追查,一旦抓到直接杀死。
2 在沦陷区,过的是亡国奴的生活
除了抓壮丁,在沦陷区,日寇还要求每家每户“摊派”,将家中所有存粮一一上交,不交就抢,抢光了,就惦记起地里还没熟的麦子。麦子快黄了,日军就连夜收割。为了能吃上粮食,村民们只好发动“护粮运动”,一旦快到丰收季节,就和日军比谁收割得快。
可年头长了,青壮年都被拉去当壮丁,田地无人耕作,逐渐荒芜。到了后来,原本富饶的高青县已经彻底没有了往昔的模样,村民们食不果腹,只能靠吃桑叶、树皮为生。“当时我十几岁,又是家中独子,父母亲只好去外面找口感相对比较好的榆树皮给我吃。”阎兴荣说。
一方面生活困顿,另一方面,高青县还不断受到日寇的滋扰。特别是村中的妇女,经常会被日寇强暴,有时甚至是在光天化日之下,人来人去的广场上实施强暴。阎兴荣就曾亲眼见过,一个日军在马路边强暴了一个少女,还让少女的父亲在一旁牵着他的马,打着伞,亲眼目睹女儿被强暴的整个过程。后来,村中妇女都怕自己遭了鬼子的“毒手”,只好在家做准备,一旦鬼子来了,就在自己脸上抹锅底灰、弄乱头发、穿上家里最破烂的衣服,甚至将屎尿也涂在身上。日本鬼子来了,嫌脏嫌臭,这才让她们逃过一劫。“那时的社会太乱了,我们的处境你们这一代是无法想象的。”阎兴荣感叹道,“在沦陷区,过的是一种亡国奴的生活啊!”
阎兴荣说,当时日本人命令当地老百姓,凡是见到“皇军”,一定要弯腰行礼。有一次,阎兴荣在路上碰到一个日本兵,装作没看见,就从他身边路过。鬼子很不高兴,叫住他,让他行礼。阎兴荣就装聋哑人,连连摆手表示自己听不懂。气急败坏的日本兵对他一阵拳打脚踢,直到阎兴荣装哭,日本兵才骑马离开。“对一个12岁的孩子尚且如此,更别提成人了。”日寇残酷的压迫和无情的统治,让年少的阎兴荣意识到:这样的生活已经没办法过了,只有抵抗,才能死里逃生。
后来,阎兴荣的老家来了两个中共地下党员,一个姓董,一个姓李,大伙儿都叫他们老董、老李。村民们一听说他们是来打鬼子的,纷纷要求加入,并逐步建立了民兵组织。
一次,一个鬼子军官骑着马到村里巡视,见一处宅院里有个妇女,就把枪栓在马匹上,独自进门欲施奸淫暴行。附近民兵候个正着,偷了他的枪,还把他打了一顿。丢枪的鬼子军官恼羞成怒,第二天带着大部队上门,把附近村庄的上千名群众召集起来,要他们跪在地上,轮个质问:“谁偷的枪,站出来!”连问了好几遍,都没人响应,眼看鬼子要下狠手,老董从队伍里站出来说:“我见过我见过,偷枪的人跑得快,早就逃走了。”
鬼子不相信,抓了人群中的一个村民,把他绑在祠堂的柱子上。问他:“说不说?不说死啦死啦地!”他没有说。其实大家都知道,地下党就在队伍里。见大家都不肯开口,鬼子想了一招阴毒的法子,他在人群中随便又扯了一个村民出来,让他拿刺刀杀害绑在柱子上的同胞,如果不愿意杀,就认为他也是土八路,要一起绑在柱子上受死!“就这样,当天一共有十几个村民被绑在柱子上用刺刀刺死。血腥的一幕吓得我连魂都没有了,几天几夜睡不着觉。”阎兴荣说,鬼子杀了人后,还抢走了牛和猪,临走时放火烧了村里三分之一的房子。“放火的时候,村民们也不敢去救,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家的房子付之一炬”。
3 逃出老家,参加抗日队伍
就这样,在沦陷区过了5年的亡国奴生活后,阎兴荣艰难地长成了16岁的少年。一天,阎兴荣正在家吃饭,结果不幸被国民党抓住,要他当壮丁参军打仗。后来,是亲戚偷偷将阎兴荣放了回来。
回家之后,父母不想唯一的儿子再出什么意外,就谎称阎兴荣要去离家60多公里的一所教会学校读书,随后,借了50来斤玉米面,他们就把阎兴荣送到了学校。在教会学校,阎兴荣不止学到了知识,成为了进步青年,更在爱国主义的驱使下,参加了学校的青年抗日先锋队,宣传抗日思想。后来,学校因战争解散,阎兴荣又响应党的号召,走出学校,深入到农村进行抗日宣传。
在农村宣传队,阎兴荣加入了共产党,并被推荐进入山东渤海公学念书。这是一所培养党和军队骨干的学院,在抗战时期,它没有固定的教学地点,学校都是随军流动,学员们则一边学习一边打仗。
学习了一年后,阎兴荣被调入县武工队,在山东惠民、阳信一带活动。主要负责打击“土顽”、汉奸。在武工队,阎兴荣分到过两颗手榴弹,一把土枪,五发子弹。虽然战场无情,但阎兴荣很幸运,没有在作战中受过伤。
“当时,日军在中国已经开始走下坡路,根据地则逐步扩大。”1945年,8年抗战迎来了最后的胜利。日军投降时,晋冀鲁豫军区司令员发布命令,各地抗日武装接受日军投降。阎兴荣参加了那一次受降,共有300多名日本人在一位日军军官的带领下来到阎兴荣所在的区党委。“组织安排我们给这300多名战俘上课,后来还派遣了一位名叫‘冈野进’的反战同盟主席给他们上课。”在烟台,这批投降的日军,最后被从日本派来的船接回国。
后来,等到战俘回国,阎兴荣才知道,当时的那位冈野进,原名叫野坂参三,曾与周恩来一起从莫斯科来到延安。在延安,他化名为“林哲”,并将自己的日本名字改为“冈野进”。战后,他还当上了日本共产党主席。
4 如今老年生活丰富多彩
1946年,阎兴荣从渤海公学毕业,分配到山东青城县武装部工作,并参加了解放战争。1948年底,他又被派去青河地委党校学习,随后成为南下干部,接管上海。
解放后,阎兴荣受组织指派,到浙江龙游当过区委书记、宣传部长、县委组织干事等职,并在此结识了他的爱人,组建了家庭。上世纪50年代,阎兴荣有幸获得了一次去中央团校学习的机会,赴北京学习了一年的政治经济学、哲学、共产主义运动史等课程。学成毕业时,他在中南海受到毛主席接见。1956年的大阅兵中,阎兴荣出现在分列式打头阵的红旗方队里,这也是他最骄傲的人生回忆。
1958年,阎兴荣来到金华,担任团地委副书记,期间,也曾转战过多个岗位。直到60岁时,他才从金华师范(现人文学院)退休,安度晚年。
如今,退休在家的阎兴荣年近90岁,却依旧身体硬朗,说话清晰。他直言自己的老年生活丰富多彩,除了每天坚持看新闻、读报纸,他还自学了电脑上网,并是多年的老股民,现在居住的房子就是他炒股赚回来的。“对比以前,现在生活真的很幸福,很快乐。”阎兴荣笑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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