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时候,乡愁是一张小小的船票,他在这头,父亲在那头;后来,乡愁是每周一通长长的电话,他在这头,儿子在那头;如今,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,他在外头,父亲在里头。
他是父母的独子。这是双亲离世后的第一个中秋。在婺城,邓荣基度过了人生中最让他怀念的四年,父母健康,妻子贤惠,孩子可爱,一家五口,三世同堂,每年的中秋,露营、野炊,他都特别有心地安排节目,一大家子其乐融融。人近中年,他的心开始变得柔软,越来越在意来自家人的每一丝温暖,在乎人生中每个重要时刻家人的相伴,他怕来不及,就好像,他幼时,父亲来不及陪伴他慢慢长大;长大后,他来不及搀扶着父亲慢慢变老。
上世纪70年代的广东佛山,很多人都去香港讨生活,留妻儿守护家园。邓荣基的祖父和父亲也和这些人一样,他们在那里当修表匠,每年的中秋都不回家。那时候,日子很慢。每个中秋月圆夜,母亲总会领着他到自家阳台上,沏一壶茶,切一个广式月饼,望着月亮,说着祖祖辈辈的往事,说着父亲在外奔忙的不容易,从晚上八点说到十一点。广式月饼皮薄馅满,几近一九分。各家经济都不宽裕,母亲买的也多是最普通的五仁馅儿的,但里面能尝出他爱的叉烧味。月饼摊儿上,师傅还会拿薄薄的饼皮压出各式玩偶,用红线穿着,没有馅料,很是便宜,各家大人都舍得给小孩买。那些年的中秋,他就系着那一串串的日月星辰,一串串的佛祖罗汉,可吃可玩,足够开心一整天。
那时候,人很淳朴。他爱画画,他的美术老师,也是他的乡邻,每天放学后带着他四处写生,分文不取。他和他很熟悉,对父亲却格外陌生。只记得那些年“发哥”很红,他写信给父亲,想要一条阔腿的牛仔裤,一件背后有刺绣的牛仔外套。信要在路上走半月,没有快递,衣裤要到春节父亲回家才能一并带回来。
后来,父亲随祖父回乡养老,不再外出,一家人方得团圆。那时他快上初中了。短短三年,他高中毕业,又开始离家走天涯。他很努力地工作,一天只睡五个小时,打两份工,希望因此能在短时间内掌握更多的甜品研发技术。多少次,他因追梦而去,又因思念而归,却终究摆脱不了与家人的别离和错过。
那年,他26岁,因师兄黎国雄的嘱托,到婺城支持傅氏蛋糕的产品研发。在火车上联系企业负责人,问该怎么打车到目的地,对方回答“找个三轮车,3块钱就能到人民广场”。改革开放风起云涌,他走南闯北多年,深知各地欺生宰客的常态,出门在外甚至不敢说话。下了火车,他问三轮车师傅去人民广场多少钱,师傅淡定地回答“3块钱”。这“3块钱”让他有些喜出望外,差点笑出声来,师傅居然没有宰他。初来婺城,他深深感动于婺城人民的厚道和质朴,温和与不排外。
在婺城,同行总会毕恭毕敬地唤他一声“师傅”,同事总会叫上他去溜冰打球,一切都让他觉得舒适,他渐渐融入了婺城的烟火日常,遇见了想要共度余生的金华姑娘,也在这里有了放不下的牵挂。在外奔波的日子,每周六七点,他准时给儿子打电话,听儿子断断续续给他讲他的各种生活见闻,小到蚂蚁搬家,大到总统改选。他总是听得特别认真。儿子上小学四年级,到了人生成长的关键期,他选择回来,选择入职山山家,一家以家文化为核心理念的企业,选择一份能日日守在妻儿身边的工作。
佛山是故乡,婺城是家乡。无论身在何处,心头的乡愁总是挥之不去。他久居婺城,却总在卯足了劲儿地寻找“广东味”,到澳门十五茶餐厅点名让老板开小灶做清蒸的鲈鱼,到一百二楼吃正宗的粤式肠粉……每年的清明,他坚持携妻子回到佛山,虔诚祭扫,却终究还是选择回到婺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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